长信殿

她罗裙下的身影显得如此脆弱，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乱世摧折。我不忍看她心痛，于是立即靠近她耳边，告诉她我的打算。

朝曦显然被震惊到了，久久没有开口。很长一段时间后，她的抽泣声变得更加剧烈。

那晚，我们默默躺在金丝楠木榻上，彼此无言。床前的红烛几乎燃尽了，到了深更时分，我起身下床，剪了烛芯余下的部分……

“靖宜，谢谢。”朝曦轻轻抱住我的后背。

铜盘留下了最后一滴蜡油。吉时已到。

宫人们蜂拥而入，准备为公主梳妆打扮。我趁机溜向偏殿，取出暗柜中的妆奁。

正当我要盖上红盖头时，朝曦命令殿内的所有人离开。所有人都以为公主还无法接受远嫁塞北的事实，却不知道殿内的局势已经发生了改变。

“靖宜，我不敢……”在胭脂映衬下，朝曦的眼睛泛红，显得更加可怜。

我轻轻握住她的手，红绸嫁衣上的绣花工艺精美，袖口上两只蝴蝶如在追逐，金线交织。在这无望的暗恋中，我从未贪心过。这一刻的身体接触已足以让我为她倾尽一切。

韶乐奏起，我一步一步走出长信殿。越过宫门，塞北的可汗牵起了我的手。听说他对这门婚事极为重视，亲自来大邺迎亲。

“公主，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文武百官跪拜一地，我只感觉到了虚伪和讽刺。

皇帝老儿幻想着长生不老，沉迷于仙丹修炼之术。但在世间，哪有亘古不变的事物。

人生百年，已是奢望。对于离开了心爱之人的我来说，生与死已无分别。

2.入塞

红妆千里，嫁妆万担，王城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。

城中百姓都说朝曦公主是帝王最宠爱的孩子，但谁又会相信，世上竟有女儿出嫁，父母未曾出面的情形。

我暗自庆幸，帝王始终保持着他的本性。送亲队伍已经走了十日，我每日窝在婚车中，盖着红盖头，思量着逃脱的可能性。

孤身一人，我可以生可以死，但我不愿意有人因此而受伤。

今生，我已经尝够了连坐的苦头。所以，我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我的身份，也因此失去了许多次逃跑的机会。

在犹豫中，我被送进了那位可汗的营帐。

由于朝曦之前坚决反对这场婚姻，大邺派来的送亲队伍已于昨日离去。

今日是塞北的大婚。与大邺的繁文缛节不同，塞北的婚礼简单而又豪放。

是夜，在各邦首领的围拢下，那位可汗晃晃悠悠地走进了营帐。

帐外热闹非凡。事到如今，我只有死路一条。

“我不是朝曦公主，你可以杀了我。”我一把扯开红盖头，将匕首稳稳地丢在他面前。

蓄满胡子的男人瞥了我一眼，踏在了匕首的把柄上。

“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公主，而且我知道你懂武功。”他说着，竟然扯下了外衣，坐到了我的身边，上下打量着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