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大会儿,接生婆就一脸惶急的跑了出来,说先出来的是脚,身子卡在里面怎么都出不来。
这可把我奶奶吓坏了,谁都知道,胎位不正的孩子最难生,要是耽搁久了,孩子就会被憋死。
可爷爷却表现得极为高兴,拍着手大喊:“坐生娘娘立生官,老陈家要出一条真龙了。”
他给了两百块钱,打发走了接生婆,然后自己钻进了房间。
我奶奶气得不行,追上去一个死命捶他的后背,骂他这时候了还要让人看笑话。
爷爷不管不顾,忍着痛,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好的纸人,在纸人手上绑了一根红线,另一头则是牢牢缠在我的脚上。
就听他嘴里小声嘀咕了句什么,那纸人就像活过来一般,用力拉着红线。
一下两下,原本接生婆都束手无策的死局,就这样被一个纸人给解开了。
爷爷身上的压力,也在我呱呱坠地的那一刻,陡然而松。
从那以后,爷爷就不再出门摆摊了,也不下地干活儿,成天就守在我身边,咧着嘴傻笑。
不过六岁之后,爷爷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,不仅逼迫我学习他那一套风水玄学,还在生日那天把我关进柴房睡一晚。
小孩子一般犯了错才会被关柴房,可我打小就乖巧听话,更是被爷爷当成宝贝。
起初我还不明白,为何爷爷要在那天把我关进去。
直到那天,我第一次在柴房里见到了那个纸人。
尽管我知道这纸人就是当初把我从娘胎里拽出来的那个,但看到它的一瞬间,我还是被吓了一跳。
她身上画着古代的服饰,描眉打鬓,嘴上挂着浅浅的微笑。
她始终端坐在那里,眼神空洞,却仿佛一直在注视着我。
这些年,爷爷为了锻炼我的胆子,带我去过不少纸裱店,也见了许多纸人纸马。
可没有一个纸人,像眼前这个一样如此精致。
如果不仔细看,还以为是一个活人。
我不明白爷爷为何会把它放在这里。
一想到我出生那晚它竟然会动,我就吓得浑身发抖,抱着被子躲得远远的。
我用草垛把自己和纸人隔开,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,即使热得全身冒汗,也不敢露头。
就这样,迷迷糊糊的过了一晚。
只是第二天醒来一睁眼,眼前的一幕让我差点憋不住尿。
昨晚那个纸人,竟直挺挺的躺在我身边。
我蹭的一下从被窝里钻了出来,出去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爷爷,把事情给他说了一遍。
爷爷听完之后,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,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,笑骂道:“它又不会把你腿咬了去,怕个球!”
我也明白这个道理,可回想早晨的一幕,心里还是怕得不行。
想到每年都要来上一次,我开始撒泼打滚。
爷爷不再管着我,自那以后,每年生日,我都会和那纸人度过一晚。
最开始的几年,我想尽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,可不管我怎么努力,到了后半都会迷迷糊糊的睡过去,醒来的时候依然和纸人大被同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