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势下着,眼睛被雨水迷得睁不开,我走了几步,突然撞上了一个人。这样阴森的环境下,突然碰到人,我吓得魂飞魄散。连忙退后几步,眼睛睁得大大的,才看清楚是方老爷的夫人殷氏。
我心中苦涩地叹了口气。在这里见到殷氏,比见到鬼还可怕。
殷氏在我的名义上是“母亲”。小时候我就知道这个“母亲”对我冷漠无情,毫不亲近。大一些后,我知道了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。殷氏也不再刻意隐瞒,待我连个下人都不如,打骂随手即来,二人之间无半分母女情谊。
殷氏身边领了两个丫鬟,一个提着灯笼,一个打着伞。提着灯笼的,正是我屋里那个狡猾的丫头,嘴角挂着嘲讽的笑,眼中闪着小人得势的得色。
我心下一沉,知道定是这丫头跟殷氏通风报信,特意赶来捉我。我心中暗叹一声,心知这一劫必是逃不过了。我便规规矩矩地行礼:“是我冲撞了您,请您恕罪。”
殷氏用刻毒的眼睛上下扫了一眼我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子、哭红的双眼,斥道:“一个姑娘家,大半夜的跑出来浪什么?”
我明白无论如何也撇不清,身后不远的纸钱香烛摆在那里呢。索性低头不语。
殷氏冷笑一声:“长辈问你话竟敢不理不睬,没规矩,掌嘴!”
丫鬟立刻上前一步,重重抽了我一个嘴巴,厉声骂道:“冲撞惊吓到夫人!该打!”反手又是一巴掌:“姑娘家大半夜不在自己屋里待着到处乱跑,该打!”
打完后退两步,退回殷氏身边,手法娴熟,步法流畅,显然是做惯了这样的事。我两个白嫩的脸颊上已浮起发红的掌印。但我也习惯了被自己的下人这样教训,连躲闪都没有半下,眼中甚至没有波澜,只低着头,小声道:“您教训的是。”
我尽力做出顺从的模样,希望缓解殷氏的怒气,少受些折磨。
然而殷氏的火气更旺盛了,冒出比雨水还冰冷的嘲讽:“什么‘您、您’的,养了你这么些年,不知道叫一声母亲吗?怎么,当着‘她’的面,叫不出来了么?呵,说起来这骚货死了十年了吧?果然是大骚货生了小骚货,一样的贱样。”
天空依然在闷闷下着雨,我心里却突然像烈烈炸开了雷霆。这些年为了在这毫无人味的方府苟且偷生,我一直压抑着悲伤和仇恨,走一步看一步,过一天是一天,浑浑噩噩。
可是今日,是我生母的十年之忌啊。
在这样的日子里,在这样的地方,害死生母的凶手依然对我口出恶言,侮辱亡者。自己一直以来的忍让是何等的屈辱啊!一瞬间,我决定结束这可耻的忍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