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不是姑姑保护着我,我想,我可能早就被他们打死了。我恨他们,我也会记仇。否则,我不会记得这么清楚。那时的我,不会打架,不敢还手。但是,却学会了挨打。被赶出家门的我,并没有无家可归,而是跟了一个叫六爷的人。
六爷不是他的真名,他的真名从来没告诉过我。之所以叫他六爷,是因为他知道我叫初六后,就让我这么叫他。他是在我爸爸死后的第二年,来到我们小镇的。认识他时,他告诉我,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术师。并且,他愿意把他的魔术全部传授给我。的确,他的魔术很厉害。扑克、麻将、骰子、牌九,在他手中上下翻飞,神出鬼没。
就这样,我从七岁开始,跟着六爷学起了他所谓的“魔术”。
六爷是个洒脱到极致的人。他每天除了监督我练习“魔术”外,就是喝酒逍遥,外加寻花问柳。他对女人似乎有种异乎寻常的痴迷,即使年过六旬,也几乎夜夜笙歌。六爷也曾给我介绍过女人,但我并不喜欢,因为我的女人必须要温顺、听话、忠诚,依附于我,以我为王。
直到后来,有一天,一个女人躺在我怀里,告诉我说,扑克牌里的大王实际上是小丑的意思。
二十岁生日当天,六爷请我去了醉湘楼,那是我们镇上最好的酒楼。在古朴的包厢里,六爷叼着金丝楠木的烟斗,一头银发的他,依旧是云淡风轻,洒脱不羁。
“倒酒吧......”
青花瓷瓶里装着三十年的陈酿竹叶青,酒入翠瓷绿釉的海碗中,酒花翻滚,酒香弥漫。
“小六,跟我多久了?”六爷抽了一口烟斗,喷出一团烟云,问我。
“十三年两个月零二十二天!”
“我教你的是什么?”
“千术!”
“什么是千术?”
“以瞒天过海之手法,达偷天换日之目的!”
六爷微微点了点头,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。磕了磕烟斗,他端起海碗,对我说道:
“喝了这碗酒,你便出师了!从此以后,你不用再跟着我了......”
我知道,这一天早晚会到。只是没想到,会是在我二十岁生日这天。三十年的竹叶青入喉,一股辛辣的火线,从胃里直达头顶。放下酒碗,六爷又说:
“小六子,你要记住。你学的是千术,入的是千门,走的是蓝道。从现在起,你不在是一个普通人。你已是一名蓝道老千!”
所谓蓝道,是指所有赌徒老千。只要你赌,你走的,便是蓝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