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时锦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,双腿僵硬,步履蹒跚地朝着李家墓园的方向走去。
她曾经走过这条路无数次,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艰难和痛苦,每一步都仿佛是一种煎熬。
她清楚墓园换班的时间,趁着调班时刻,她用破布遮掩着满是伤痕的脸,低着头默默地从后门潜入。
李家墓园在安城兵变后曾被流兵掘墓盗取了不少陪葬物品,直到李舒白夺回安城后才重新修建。
而曾参与打砸墓园的流兵被李舒花费半年时间逐个抓回,当众处以千刀万剐,然后用药物维持着他们的生命,绑在城门外暴晒了一个月,直到他们断了气。
李舒白是个记仇的人,这一点夏时锦比任何人都清楚。
他记得她要回三千大洋的事,也记得她公开让他成为笑柄的事。
更重要的是,他砸毁了她的墓碑,掘起了她的坟墓,撬开了她的棺木,抢走了她的尸体。
夏时锦用苍白的手指轻抚着自己的墓碑,上面刻着的字凹凸不平,但带着李舒白的张狂和刚劲。
直到亲眼看到墓碑,甚至感受到冰冷的那一刻,她才彻底确认自己已经完全死去,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。
夏时锦已经死了,她将永远长眠在这片墓园里,成为白骨。
而现在的她,只是附身在这具尸体上的残魂,或者说意识。
“爹……”夏时锦心中的苦涩到了极点,站在原地,手足无措地看着不远处的墓碑。
她以为自己会大哭着扑上去,或者跪在地上悲痛不已。
然而,当她站在父亲夏明堂的墓碑前时,却是一言不发,僵硬地站立了许久,才渐渐弯下身子,默默地为他拔去周围长出的野草。
她不敢让父亲看到自己如今的凄惨模样,更不敢让他知道她就是他的女儿。
夏时锦低垂着头,声音嘶哑地对着墓碑说道:“夏老爷,我是阿锦的朋友,代表阿锦来看您。”
“阿锦说她对不起您,也没有资格再做您的女儿。”
“她现在已经安心去投胎了,过得很好,您不用担心。”
“对了,她让我给您带句话。”夏时锦停顿了一下,良久才紧抿着嘴唇说道:“她说,请您原谅她曾经的任性和忽视,只因她许下的真心无法收回。”
冷风呼啸而过,野草在墓碑旁微微摇曳,仿佛是夏老爷对她的话做出的回应。
夏时锦缓缓地站起身来,仿佛有千斤重的压力压在她的后背和心头,“愿您……”
“下辈子能做个普通而简单的人,一生……欢喜安康。”
至少,别再遇到像她这样任性妄为的女儿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一个男人沉稳低沉的声音带着冷漠,让即将转身离开的夏时锦突然停下,连呼吸也仿佛停滞了。
随行的马副官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,目光凌厉,立刻斥责道:“少帅问你在做什么!你是哑巴吗?!你是怎么混进来的!”